雲渦伸出雙手,兩手掌心裡攏起一個淡色光球:「殿下,我可以走,這是尚未完成的『仙情決』,可以煉出善念珠……」
「走就走得痛快,別再說這些了。」
「可是,我總覺得我對你是有用的,你也用得上善念珠。」
蓐收背過身,扔下冷冰冰的一句:「我不想要……雲渦,當我看到那張虎皮,當你脫下婚服,我想我們之間都不應該給彼此留任何東西。」
因為任何東西,都能成為後來的念想。
倒不如,斷個乾淨。
雲渦閉上眼睛,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尾音消散在夜色里,格外地凄冷。她慢慢地將手中光團收了起來。
「好。」
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,然後流入嘴角。淚水的滋味,是那樣苦澀。
等她再睜開眼睛,眼前已經空無一人。
他走了。
雲渦呆坐在座上,一遍遍地回想著蓐收方才的每一個表情,每一個眼神,甚至細微到嘴角上揚的弧度,以及眉心蹙起的溝壑。她想到眼角酸楚,想到心口劇痛,想到柔腸寸斷,也不肯停止。
因為她知道,這很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面。
從此以後,山高水遠,再不相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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曠野之上,一叢篝火在辟剝地燃燒著。
蓐收快步走過去,火光照亮了他的眉眼。花薛立即迎了上來:「殿下,該如何處置罪仙雲渦?」她特意將「罪仙」兩個字咬得很重,卻沒注意到蓐收的表情更加凝重。
站在一旁的鳳凰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,搖了搖頭。她這個徒弟有勇無謀,尤其沒有眼色,也難怪蓐收沒有對她動情。
果然,蓐收眸中閃過一絲厭惡:「你倒是時刻警醒著。」
「量劫在即,不能不防。」花薛說得理直氣壯。
蓐收往篝火那邊靠近了一些,看著鳳凰和青龍的眼睛,道:「我打算把她放了。」
「什麼?」花薛大吃一驚,「你們別忘了那個預言,雲渦可能是引來量劫之人!你們看,預言現在已經實現了一半,她把有可能是新神的風七月給復生了!如果風七月登臨神位後大開殺戒,倒行逆施,這天地還真的要毀了。」
「花薛!殿下說話,幾時輪到你質疑了?」鳳凰輕叱一聲,擰了擰秀美的眉,「放了就放了吧,我贊成。」
青龍拍了拍手:「我沒異議,不過等到了蛇魔族的地盤,再讓雲渦離開。畢竟她是領舞的人。」
「你們……」花薛氣得幾乎要跳起來,「雲渦復生了至尊魔君不說,還讓景宸也跟著策反逃了!就這樣算了?」
提起景宸,鳳凰有些黯然。她垂下濃密黑亮的睫毛,怔怔地望著篝火:「花薛,都一筆勾銷了吧。」
「花薛,是你弄錯了,只有阻止新神登臨神位,才會引起天地浩劫。再說,風七月未必就是新神,也未必會大開殺戒。他在墮魔之前,是妖仙,本質上還是有幾分仙性在的。」
鳳凰也附和道:「是啊,至今無人知道新神在何方,究竟是誰,量劫究竟是為什麼而引起。目前的一切都只是猜測。」
花薛啞口無言,不禁氣結,不過她很快抱住了蓐收的胳膊,換了一副笑臉:「既然都這樣說,就讓雲渦離開吧。」
蓐收看了她挎在臂彎里的手:「放開。」
「不放!你和玄鳥族有婚約,放手的人為什麼要是我?」花薛挑釁地抬頭看著蓐收,「雲渦走了,你的心不能走。」
蓐收眸光中的冷銳更加犀利:「花薛,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。」
「我,我什麼都沒做。」花薛有些緊張。
蓐收沒回答,只是望向不遠處。幾名仙徒正抬著一隻龐然大物往這邊走過來。到了篝火跟前,他們將手中的物體放在地上,道:「殿下,找到了。」
青龍上前一看,吃驚:「混沌獸?」
地上的那隻混沌獸,整個身體腫脹得不行,鼻竅里呼吸細若遊絲的一口氣,顯然已經奄奄一息。在它的臉上,兩隻血窟窿正在汩汩流淌著鮮血。